新剧《非凡医者》可能是近期国产剧中的一匹黑马。
篇幅不长,剧集紧凑,聚焦医疗行业。它以一个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天才医生的视角切入,讲述医院发生的种种有关医术和伦理、生命和选择的故事,道尽人情冷暖。
尽管主角是青年演员张晚意饰演的天才医生,本剧也有王志飞、杨皓宇等诸多实力派演员加持,但在目前已经播出的剧集中,最令我意外的表演当属王耀庆。这位常在国产都市剧中扮演精致中产海归的中年演员,在《非凡医者》短短前几集呈现了细腻自然的演技,令人印象深刻。
王耀庆的出场十分符合他在大众心中的定位——体面,小富,有礼貌但也有一定的距离感,不是暖男就是渣男。
在《非凡医者》中,他扮演一位十七岁男孩的父亲。男孩遭遇车祸,在医院的抢救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他的肝受到损坏,换取人工肝之后,如果三十个小时内没有合适的肝移植,他仍将面临死亡的命运。
在如此短时间内,唯一匹配肝移植手术的只有孩子的父亲。他愿不愿意捐肝,捐肝手术能否成功,很快牵动了观众的心。
这个难题如果放在一个三口之家面前,几乎没有悬念,父亲一定会捐肝。但濒死的孩子从小在父母离异的环境中长大,母亲因为积怨,拒绝给父亲探视孩子的机会,这也造成了当孩子面临生命危险时,母亲和父亲同时陷入尴尬的境地——一个懊悔于这么多年没有给孩子父亲探视,一个面对的是十多年没有太强情感联系而一上来就要拿掉自己肝的儿子。
王耀庆的初次选择十分符合他的形象。精致利己的商人,能够用钱解决的,不动用身体和情感的成本。当主刀医生向这位父亲讲明肝移植手术的必要性后,王耀庆饰演的罗海涛的第一反应——“我有脂肪肝”,第二反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他想通过买器官的方式解决身上背负的伦理问题,但主刀医生明确表示,这个肝,只能由他捐,没有别的可能。
人们很快便感受到这位父亲的冷漠。王耀庆脸上的微表情,从进医院、到得知手术方案,到提出他自己的方案,似乎从来没有明确会站在垂死的儿子这边。他看起来是一个不想陷入麻烦的人,但如果他不按照社会伦理做出选择,他依然会陷入道德困境:一个对孩子见死不救的父亲,未来可能面临无休止的社会谴责。
正当所有人都对冷漠的父亲不报希望时,张晚意饰演的天才医生以其对生命的坚持,反而追踪到了罗海涛冷漠背后的原因。他跟着罗海涛,发现他到产科忽然变得慈善柔软。原来,他还有一位即将生产的妻子,罗海涛在新家庭已经有了新生命的希望。
剧情发展到这,不止医生,连观众都会笃定这位父亲一定会选择见死不救。因为从投入和回报来看,他最利己的选择已经太过明显。无论十七岁的儿子需不需要他,他需要的新生命即将到来,他大可不必冒着自己一死的风险,去救一个也可能死的孩子。
也许正因王耀庆身上同时兼有暖男和渣男的气质,让我这样的观众实在琢磨不透他真正的选择。在他深入生活日常的表演中,厌恶、为难、尴尬、冷漠,与和善、幽默、彬彬有礼一道,共同构筑了他面孔的独特氛围。
前一秒,你觉得他会推卸责任;下一秒,你又觉得他可能还是个好人。而他不需要太用力的言语、太夸张的肢体,就能将处于这一精致阶层的人的状态表现得自然松弛。他们太善于将问题掩藏,将自己稍有不适的距离感微微释放——但当中仍有一大段灰色地带,你无法接近他真正的内心,无从知道他将如何选择。
正因这种在临界点的模糊状态,为王耀庆饰演的父亲的选择,带来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悬念。而这个悬念明明是那样重的选择——如果想象别的中年男演员来演,定会表现得如同一个伟岸的父亲的符号,将人性的“边缘”刻画得过于清晰,以致故事失去神秘。令我赞叹的,恰恰是王耀庆身上有种模棱两可的氛围,自然塑造了这位处于两难境地的父亲,一方面人们对他没有太强的希望,一方面又保有一丝希望,因为他似乎只是在善的边缘徘徊,离真正的恶很远。
罗海涛最终决定给儿子捐肝,让所有期待的人们放下心中大石。掌握肝移植手术的医生们在一分一秒中与死神搏斗,观众的心也系于年轻的生命,期待他能获得父亲和社会的拯救。然而,这个故事的残酷在手术完成后突如其来——罗海涛在术后不久死亡,突然沉重地敲碎了所有人的心。
当观众们都以为孩子的生死是这个故事的焦点时,万万没想到,罗海涛的死来得猝不及防,竟成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故事一步一步紧张发展至此,让人们以为,生死原本可以在选择之内。然而罗海涛的死又轻易推翻了一切:死亡就是这样突然,它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即使医术高明,即使人心善良,它也不能被精准地防护在边界线之外。而它的突然造访只会带来一个可能:时间永久地逝去了,生命永无可能回头。
一个普通父亲的一天,就这样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他被孩子的车祸打断,又迎接了新的女儿,一边决定是否要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让儿子能够起码再活十年;一边又要做好准备,他可能两个孩子都真正失去,因为最大的风险是他自己的死亡……
当那封准备好的遗书被宣读时,我们才发现,这位普通的父亲,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他精致的伪装、博弈、踌躇,都不过早早告诉我们,他可以体面,但他没有超能力达成所有的圆满。当他计算出最不利于自己的一种选择却仍然做出这种选择,只有“爱”可以解释一切。他相信他的儿子也深深地爱着他,值得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王耀庆宛若在天堂的一段独白,克制而平静。尽管是汹涌的挣扎的情感,在短短时间内做出的生死抉择,他却没有将这份独白变成激情的讲演,为他的死亡增加炫目的光彩。——令人感动的恰恰是演员在表演上从始至终这样自然的处理。无论他做出利己还是利他的选择,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保持体面,哪怕是摊开他的心,我们依然能够感到,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节始终掌控了平衡——令他不会在死亡面前丢掉尊严,而他依然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于一个平凡父亲会做的选择,因为普普通通的父子交流的瞬间,足以让他相信生之美好。
当罗海涛结束他在剧中的使命时,观众也跟着他平凡却又极不平凡的一天,经历了生死考验。《非凡医者》会将你带入下一个有关抉择的故事——正如真实的医护人员每一天面临的困境。而对我们普普通通的观众来说,只要抬头看一看阳光,就能额外感到生命的美好。那四个字永远会在抉择之后如圣光显现:珍惜眼前。
天才怪医这个设定一开始以为是什么爽文剧本,毕竟“天才”两个字对本人这种智性恋来说吸引力挺大,不过看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剧是以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男主视角展开,随着剧情故事的发展,在逐渐融入外科集体的同时,去以医生的视角去看医院中的众生相,是一部暖心治愈向的剧。刚看了三集,便感觉这部剧的人物塑造做得十分出色,故作此记录。 首先是极其不擅长社交的阿斯伯格男主开始。作为串联单元故事的主线人物,他的成长与救赎自然成为了本剧所聚焦的一点,他有着姐姐去世的童年阴影,并以此立誓将绝不会让任何一人生命在他眼前逝去,然而现实却是事与愿违,不擅长情感沟通的他只能站在一旁笨拙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因为罗海涛去世而内疚自责的贺同和嚎啕大哭的杜萌,那一刻,他的呆滞愣神让我对这个人物的遭遇感到无比心疼,他只是一名新人医生,却要在入职后的不久去迎接一次病人猝不及防的死亡......然而,这又是他成长为一名优秀医生的必经之路,自我救赎这件事情,从来便不是一件易事。
当然陈辉能够进入普云医院的最大契机是因为遇见了爱才心切的院长,在外人面前他是颇有威望和领导力的院长身份,但在陈辉面前,他是却有着慈祥如父的一面。当陈辉紧张心慌得不知该如何顺利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他总是会鼓励他引导他,我想就算小时候父亲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使他间接成了一名症状严重的阿斯伯格患者,但人生路上有这样一位老前辈带领,也同样会有逐渐治愈的那天。
还有院长的老对手江副院长,演员是冯雷老师,加上一开始他不同意陈辉进来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个反派看待(冯雷老师dbq),而且后面罗海涛事件他揪着无辜的陈辉不放的时候,我的误解更深了。直到后面,将陈辉放在柜子里的信如实转交给了罗海涛的妻子杜萌,没有从中做任何手脚,才发现我其实想太多了...其实,他只是要对医院中所有的病人和医生负责,只是想维护医院的名誉罢了。
当然还有陈辉的直属领导刘主任。说起刘主任那是相当爱岗敬业有担当有主见的一个角色,而且还是个护犊子怪,谁欺负了自己带的实习医生他一定会坚定地站出来维护反驳,但私下却是个“妻管严”,初恋女友上线的时候,自己坐在老婆马兰身边大字不敢吐一个,小眼神频频望向自己妻子,最后还被同事们调侃“家里着火”,也是一个名场面了哈哈哈。而面对丈夫曾经的初恋、现在的患癌病人李敏茹,作为一名专业且负责的医生,马兰选择了关怀和主动靠近,并没有纠结李敏茹曾经的过往,她只知道现在的李敏茹是正在假装坚强的抗癌患者,是需要陪伴、照顾的病人,就像医学誓词中提到过的那样,“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最后,李敏茹在马兰怀中嚎啕大哭的镜头仍然历历在目。
而王凯呢,本以为他也是个跟主角不对付的老油条医生,结果人家其实是担心自己的老同学刘主任出事选择让实习生先顶在前头(可怜的贺同????????)、以及因为作为住院医背负着周转率的压力(不得不说这点过于真实了),在符合出院标准的情况下给病人办理出院,并同样共情因为生病而耽误工作耽误挣钱的病人,他是一个鲜明活泼的角色,在各自的立场中,没有极致的善恶之分,人心都是复杂的。
当然最后还有陈辉的两个同期小伙伴贺同与袁野。贺同这个人物可以说是塑造得很饱满,极其擅处人际关系但却因为抢救失败了一次,便陷入到从前失败过的阴影中来,本以为他克服内心的行为是通过别人的话疗,但编剧没有采用这种老套无聊的形式让贺同迈过这道坎,而是让他在顶着内心巨大的压力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操作,这等心性,此后必成大器!而袁野则是个很认真自信的人,可以说是普云外科里热血善良小白兔。面对自己的老对手贺同以及公认的天才选手陈辉,她始终站在他们身旁,与他二人并肩同行,从未掉队。当贺同失误的时候她陪伴在他身边,陈辉没能顶住病人离世的冲击狂奔出去时,她也会和贺同一起冲过去紧紧地拥抱陈辉,三人组的友情真的很美好。
最后便是第一个单元中出现的几个人物:在血浓于水的亲情与幸福美满的家庭中陷入挣扎与抉择的罗海涛、与前夫有矛盾但最后却能为了病重儿子,低声下气求前夫捐肝救命的王文娟,还有在幸福生活触手可及的时候失去心爱的丈夫,最后还是在尊重与大爱中选择谅解的杜萌…这个单元的故事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真的很绝很感动,短短几集下来不管是主角团还是单元配角都刻画得很是精彩,真情实感地推荐!!
久违的陆川,带来了新作《非凡医者》。
在我眼里,陆川是一个具备常识的导演。而所谓常识,也不过是一些一再被忽视的朴素道理。比如,人虽具有刹那的神性,但终究不是万能的神;比如,生活绝不是由连篇累牍的胜利所书写的,失败时有发生,无常才是常态……
在《非凡医者》里,陆川首先带我们回到常识。
这部剧的关键词不是“非凡”,而是“凡”。它讲述的不是一群医学超人,轻轻松松,救人于生死,而是一群有弱点的凡人,在使命感召下,凭借有限的技艺,克服内心障碍,做出了不凡之举。
这一视角,首先就与绝大多数崇尚英雄化叙事的国产医疗题材作品,拉开了距离。
也正因承认了平凡,剧中人物才会生长出坚实的骨架和丰满的血肉。
本剧主角是个患有阿斯伯格症的医学天才,名叫陈辉(张晚意饰演)。
阿斯伯格症,俗称天才病,属于自闭症的一种。患者往往会在某个领域具有过人的才华,但却不善交际,共情力差,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陈辉正是如此。当他加入普云医院,成为实习医生后,全剧最大的悬念也随之展开:究竟,这个智商满分、情商负分的怪咖,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
可以想见,在行医过程中,陈辉将面临怎样的困境。因为医者绝不仅仅只是在医治身体的病痛,更是在疗愈心灵的创口。他们的职责,也从来不止于问诊,更在问心。
也正于此处,陈辉的才华与缺陷形成了巨大的戏剧张力——在医术上,他无疑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但在情感上,他又幼稚得像个孩子。
而整部剧讲述的,实际正是一次“医者补完计划”。陈辉这个极度偏科者,要补上人生这一课,证明自己无愧于医者的身份。
这是摆在他面前的首要课题。
此外,除了病症,陈辉还被心魔所困。
小时候,他曾亲眼目睹姐姐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因此他立志做一名医生,他也暗暗发誓,不再让姐姐的悲剧重演。他想要消除世间的一切病痛,挽救每一个生命。
但无须多言,这注定是个无法兑现的执念。因为在与死神的较量中,医生不可能常胜不败。
而这也正是这个剧从一开始就确立的基调。在它讲述的第一个故事中,在胜利曙光乍现的同时,失败也如影随形。换肝手术,最终拯救了一个濒死少年的生命,却也让一个原本健康的父亲,(因为捐肝)永远闭上了眼。
这就是这世界的残酷法则,其最残酷之处就在于生死的莫测,在于没有人能对命运有十足的把握。
而这也成为了摆在陈辉面前的第二道课题。
他要学会面对生死,学会面对局限,学会面对——作为人类与死亡之间最后一道屏障的医者,也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刻。
其实也不光是陈辉,这部剧想要描画的是一个医生群像。
他们背景不同、性格不同,有各式各样的弱点,也有各自的困境需要超越。
同为实习医生的贺同(郑云龙饰演),是个外表洒脱、实则心重的帅小伙,一次医疗事故后,他被彻底击垮了,他要重新找回勇气,才能再次站上手术台;实习医生袁野(姜佩瑶饰演)是个性格略有些高傲的才女,她事事永争第一,但这份骄傲同时也埋下了自卑的种子。这二人和陈辉结下了深厚友谊,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是对手,要竞争唯一一个转正名额。
其他的医生,也各有风采。
王凯医生(杨皓宇饰演)是个典型的职场老炮儿,成天懒洋洋的,深谙职场生存策略;刘主任(刘振巍饰演)是个外冷内热、嘴硬心软的暖男,但容易感情用事的个性,也可能成为他的软肋;白医生(吕晓霖饰演)是个知性大姐姐,温柔睿智,但过于理性克制的性格,又成为她勇往无前的障碍……
总之,每个人都有脾气秉性,也就因此有了缺憾和心魔。
这也正是这部剧的关键所在。它把医生重新放置到普通人的位置,让我们看到他们“走下神坛”后的真实人格,看到他们其实与常人无异,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忧思悲恐。
它给我们看的是“医生的有限”,但也正于有限之中,那些努力接近无限的时刻,才会那么动人。
这无疑又是一种常识的回归。
要知道,现实当中的种种医闹、医患纠纷,很多正是因为人们过于把医生神化,把医学神化,认为其无所不能,才对眼前的“无能”感到愤怒。
但实际上,医生也只是凡人,只不过他们所掌握的特殊技能,使他们在与病魔缠斗的过程中,比常人多几分胜算,仅此而已。
而《非凡医者》正是要帮我们回到这样的常识之中。
与此同时,借由一整个医生群像的展开,这部剧其实也意在呈现一个真实的医院生态。
这套生态不止涉及医生、病患、家属的复杂关系,更涉及科室、同事以及上下级的系统结构。特别是后者,剧集从一开始就暗暗铺陈,一边是陈辉在赶来面试的路上,救助受伤的孩子;一边则是办公室里,所有高层按位次坐好,举手投票,决定一个年轻人的未来。
而那场投票的结果,也向我们隐隐透露了这家医院的派系之争。老院长和副院长之间,俨然已经悄悄上演了一场权力暗斗。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这部剧的焦点,不是医术,而是人情。特别是放在中国式人情社会的语境下,对于“关系”的拿捏处理,显然尤为重要。
从这个角度,再看这部剧,也能明白,它实际是透过医院这样一个生死场,把人情冷暖、离合悲欢推向极致,并在这个维度上,再去丈量人情的尺寸、人性的深浅。
而这一切,最终都会作用到那个叫陈辉的年轻人身上。
他不只是个医生,更是个情感障碍者。于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获得一种情感能力,无论面对病患、家属、同事、上级,都能够应对自如,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纽带。如此,方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医者,方能在医院的大环境下有所作为。
工夫在诗外。同样,要做一个医生,很多时候,工夫也在医外。
这才是《非凡医者》真正想探讨的。它从医疗、生死的大问题,最终落回到人情、信任的小问题上。这不是缩小了,而是放大了对于医者使命的理解。正如陈辉终会明白,光有医术,并不能成为合格的医者;真正的医者,解决的从来是人心的难题。
这是我在看过前几集《非凡医者》后,所能想到的。
它已经为我们铺开了一个足够丰富的架构,我期待它能沿着这个格局,继续丰满,于伦理、道德、人情、职业精神等多方面,提供兼具情感浓度和人性温度的好戏。
《非凡医者》前三集,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陈辉的姐姐,一个是罗海涛。
两者死因不同,前者是一场意外,后者是以父之名。
罗海涛的死值得分析,这是动人的悲剧。
鲁迅说过,“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罗海涛死后,王文娟才明白,她恨极了的罗海涛,有一颗宝贵的灵魂。
只是,她没有珍惜的机会了。
一、谎言与真实
第二集,17岁少年罗宸宇外伤性肝破裂。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在这个决定儿子命运的关键时刻,王文娟撕前夫罗海涛,力数三大罪状。
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从来不看儿子。
王文娟不惜撒谎抹黑罗海涛,本质上是对前夫的不满。她的底层逻辑是,因为夫妻关系破裂,所以她不希望罗海涛和儿子罗宸宇建立亲密关系。
罗海涛不见儿子是假,王文娟不让罗海涛见儿子才是真。
王文娟撒谎,这个情节做得好。
乍一看,这是欲扬先抑,让观众震惊,像罗海涛这种渣男也能成为好爸爸。
事实上,这是在立人设,罗海涛本是好人。他具有舍己为人的可能(这也在打脸主角团对他的判断)。
只是,他的处境,注定他无法第一时间答应捐肝。
医生建议罗海涛捐肝后,罗海涛去产房见娇妻萌萌。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王文娟给我打电话,希望我捐肝救孩子”。
这和王文娟说“罗海涛从来不看孩子”一样,是个谎言。事实上,通知罗海涛去救孩子的是贺同医生。
医生们明白,医院没有肝源,让罗海涛捐肝是救罗宸宇的最优解。
这里面有个问题,罗海涛为什么要对萌萌撒谎?
原因很简单,罗海涛现在是她的丈夫,也是未来女儿的爸爸。
他的决定会影响萌萌的未来。
如果罗海涛直言“我要去救儿子”,那么萌萌和女儿也会成为风险的承担者。这无疑损害萌萌的利益,她势必会反对——不要说萌萌小心眼,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对萌萌来说,罗海涛好好活着才是她的最优解。
在签手术同意书之前,有段有趣的对话:
“手术的风险有多大?”
陈辉连忙解释。
罗海涛:“我问的是我的风险。”
这段话很有误导性,让人以为罗海涛会根据风险权衡利弊。
才不是。
手术风险,不是罗海涛是否要捐肝的主要依据。他真正关心的问题是,如果手术失败,他的妻子和女儿该怎么办?
换而言之,他屡次问风险,说自己害怕,归根结底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他事业有成,有情感深厚的妻子,有刚刚降生的女儿,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幸福家庭的标配。
女儿的降生,说明即便是亲生骨肉,罗宸宇没有不可替代性。
在这种情况下,罗海涛依旧愿意冒险捐肝,这是一种没有算计非常深沉的父爱。
罗海涛捐肝的底线是让王文娟签同意书,不让萌萌知道。
这说明罗海涛肝脏移植的最大困境,从来不是手术风险,而是他和萌萌的夫妻关系。
我花大量笔墨来讨论谎言,这是《非凡医生》中的重要议题之一,也是男主角陈辉成长必修的学分。
陈辉不懂谎言对人类交流的意义,因此他会直言不讳地说出病情。
然而,陈辉的交流方式不好。
如果谎言是细菌,有些谎言就是益生菌,人类像离不开益生菌一样,离不开谎言。
二、陆川的光影艺术
我在第一时间追《非凡医者》,因为导演是陆川。
这次他下凡拍剧,视听语言这一块,基本稳了。
导演在用光展现罗海涛复杂的处境和深沉的父亲形象。
罗海涛进入产房时,萌萌沐浴在光中。这个光,寓意她初为人母的光。于是,陈辉和袁野的视角看萌萌是这样的。
此后,罗海涛告诉萌萌,王文娟的意思是,希望他捐肝。
此时,罗海涛的脸上布满了光。这个光印证我之前的推断,捐肝看似王文娟的意思,其实是罗海涛的本意。
为了救儿子,他已经下定捐肝的决心了。
他脸上的光,是父爱的光芒。
萌萌感受到罗海涛的决心,于是两人争吵。此时萌萌的脸陷入灰暗中,不再被光照耀。
这符合萌萌的心理感受,罗海涛捐肝凶多吉少,这侵犯了她的利益。
在《非凡医者》中,光线也能暗示人物命运。
同样是进手术室,萌萌和罗海涛的打光完全不同。
萌萌进手术室时,脸上始终有高光,暗示她会平安顺遂。
事实证明,母女平安。
而罗海涛躺进手术室时,光在他的脸上流走了。面部不再被光照耀,暗示他生命的终结。
我们夸电视剧时总会说它有电影感,《非凡医者》的光影处理,就是电影级别的。
3.死亡的意义
罗海涛的死亡,很催泪,也有重要的叙事意义。
他的死,让我们看到现代医学的无力,也显示了医学的力量。
罗海涛死了,但他的儿子活下来了。
海德格尔有个向死而生的概念。简单讲,人只要没有死,就在死亡的路上。在这个过程中,人能真实地感受到自我存在。
死亡,能让生者更加珍惜活着的时光。
《非凡医者》有很多明确的时间线,比如罗宸宇需要肝脏移植,就用了倒计时。
对寻常人来说,时间是每分60秒的计时单位,对需要动手术的病人来讲,时间就是决定生死的判官。
在一分一秒,对罗海涛来说都是煎熬。
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不救儿子,他就成为前妻眼中的人渣。救儿子,现任妻子会承担手术失败的风险。
罗海涛的故事线,是催人泪下的折子戏,也勾连主角团们的成长线。
比如说,陈辉对罗海涛的判断非常不靠谱。
这个设定很棒。
罗海涛撒谎,说自己有脂肪肝。陈辉认为罗海涛不愿意救儿子。
陈辉有这样的判断很正常,一则他没有享受过父爱,二则他有情感交流障碍(剧中提到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陈辉是医学天才,但是,陈辉还不懂父爱。
于是,陈辉误解了罗海涛的纠结,他不理解罗海涛对儿子可以有深沉的爱。
陈辉有个不称职的父亲,然而,并非所有的父亲都和他的父亲一样。
陈辉学医的背后有个泪点,他淋过雨,因此总想替别人撑把伞。
医者仁心,罗海涛说陈辉能成为一名好医生。
对此,我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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